金边王宫的晨钟敲到第七下时，侍从官发现国王西哈莫尼又站在那幅边境地图前发呆。老人手指悬在泰柬争议地带上方微微发颤，像片被风吹着的枯叶，却始终没落下。这场景最近天天上演，宫里人背地里都嘀咕：老爷子这回咋成闷葫芦了？

边境那边可热闹得很。泰国士兵在争议寺庙周围拉铁丝网的动静，隔着十公里都能听见。柬埔寨农民举着砍刀要拼命，政府军咔咔上膛的声音跟炒豆子似的。偏偏该出来说句话的国王，倒像被按了静音键。金边街头卖棕糖水的老阿婆都纳闷："咱国王年轻时在巴黎跳过芭蕾的，现在连跺个脚都不会啦？"

这事儿得往三十年前捋。当年西哈努克老爹被政变折腾得够呛，复辟后就跟儿子交过底："龙椅烫屁股，坐上去就别乱动弹。"93年重修宪法那会儿，洪森拿着草案找王室签字，钢笔尖在"国王不得干政"那条款上戳出个墨疙瘩。如今洪森家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，王室这尊鎏金佛像，早被焊死在神龛上。

倒也不是真当哑巴。去年吴哥窟修缮筹款晚宴上，西哈莫尼举着香槟对泰国大使笑得像朵向日葵："记得代我向诗丽吉王太后问好。"转头就把拍卖所得全砸进边境小学。宫里老侍从都懂，国王的算盘珠子专挑教育医疗这些安全领域拨拉，边境冲突这种火药桶，躲还来不及呢。

曼谷那边倒是门儿清。泰国外交部的档案柜里，至今收着两国王室互赠象牙佛龛的照片。去年泰王生日，西哈莫尼送的沉香木雕《罗摩衍那》场景，现在还在大皇宫摆着。有分析员嚼舌根："这两家王室眉来眼去的劲儿，跟暹罗猫谈恋爱似的，底下人打架关他们啥事？"

洪森政府最近可没闲着。国防部长天天上电视秀肌肉，活像菜市场卖刀的。反对党揪着王室沉默做文章，被首相府一句"宪法第7条"怼回去——那条款写得明明白白，国王签字前得先看首相脸色。金边政治圈流传个段子：洪森办公室的电话，其实直通王宫更衣室。

民间倒是有趣。干拉省的稻田里，老农把国王画像擦得锃亮："老爷子不吭声才好呢，前朝那些爱说话的国王，哪个不是坐着直升机跑路的？"磅湛市的佛寺里，僧人们更直接："菩提树底下打坐的，难道还要管蚂蚁打架？"

联合国驻柬办事处最近挺忙活。档案员翻出1993年国际调停记录，发现当年划定边境时，法国测绘员喝醉酒画歪的线，现在成了两国士兵对峙的掩体。金边大学政治系教授在酒桌上吐真言："王室现在就像婚礼上的证婚人，新人打得头破血流，他除了接着收红包还能咋的？"

倒是边境的孩子们机灵。他们用芭蕉叶折成王冠，在炮弹坑里玩"国王审判"的游戏。戴王冠的娃娃盘腿坐着，看小伙伴扮演两国将军吵架，最后总用椰子汁当御酒给两边"劝和"。这场景要是被宫里那位看见，怕是要摸着光头苦笑——孩子们都懂的道理，大人们偏要装糊涂。

王宫后院的芒果今年结得特别多，熟透的果子啪啪砸在地上，像给这场沉默的宫廷戏打拍子。侍从说国王最近迷上了修补陶器，那些出土自吴哥时代的碎瓷片，被他用金漆慢慢黏合。或许在老人心里，有些裂痕得用千年光阴来弥合，远不是几句漂亮话能摆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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